sin★

S7E17的扩写，主cas视角
Dean×Insanity! Castiel

【一】

　　“Look,my poor brother.Winchesters,they have gone.”

　　路西法在他脑子里唱歌，荒腔走板的调子，Impala轮胎与碎石子路挤压摩擦的声音渐远渐弱。卡西迪奥站在斑驳开裂的窗户边，看着那黑光发亮的车渐渐凝成一个愈来愈小的点。久违的，从离开天堂后，卡西迪奥再一次体会到了离群的感觉。天使本不是独处的动物，它们被造出来就是为了一同侍奉上帝。谁叛出族群，谁就该接受孤独对它的审判。
　　庞大的孤独感在那一瞬间击中了他，这让他肋骨下那团跳动的肉狠狠痉挛了一下。他已经虚弱到无法控制自己的皮囊了吗？卡西迪奥摇摇头，拉上厚重的窗帘坐回床上。小小的房间一下子暗下来。
　　路西法坐他身边，在一片灰暗里絮絮地给他讲他怎么在牢笼里折磨萨姆的灵魂。精神病院里颜色实在是太少了，黑，白，蓝。卡西迪奥只能盯着自己的米色的风衣，试图放空自己的大脑。
　　但不成，撒旦盘踞在他脑子里，他说谁都别想逃。
　　卡西迪奥一向自持而克制，即便他现在满心恐惧，不只是指他的皮囊，还有这皮囊里真正的他，都本能地为这真实到可怖的撒旦再临的幻象而浑身发抖。他只能克制到自己只是在原地坐着发抖，而不是像刚接受的时候，像人类一样逃离到避无可避的角落，恨不得离那幻象有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那样远。
　　那只是幻觉，是我为了赎罪，自愿从萨姆脑子里抽出来的幻觉。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路西法已经从鞭刑穿刺讲到了剥皮抽骨。他强迫自己不去逃。他也知道他逃不掉，魔鬼存在于他脑子里，就算他把翅膀都飞断，路西法仍然能在他断气的前一秒哼完一首反基督的歌。
　　这是我该受的。
　　他闭上眼，在路西法伸手要撕掉他的翅膀的时候感受幻痛。
　　

　　
　　
　　“他们来了。”他安静地站在窗边，那窗框上有杂乱细小的指甲划痕，里面还有干涸发黑的血迹。他已经看不到路西法了，幻觉早早厌弃了这个角色，在这几个月时间里，他见了每一个被他杀死，或者因他而死的天使，他们浑身是血，天使们最珍之重之的翅膀，他们每一个的翅膀都是残破或折损，有的甚至被生生撕下，保持着最鲜活的死状来找他，他们用以诺语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我们都死了，因你而死。卡西迪奥，你为什么还没死？”
　　你为什么还没死？
　　
　　天父不允许自杀，我不能违背天父的命令。
　　
　　“你违背的够多了，卡西迪奥，你爱上了人类，还是个男人。卡西迪奥，你敢回头看索多玛吗？”
　　
　　啊，那个人类。我紧紧抓着他，把他从地狱拉出来，我为之堕天，为之残杀同族，放弃一切。
　　我的义人。
　　卡西迪奥被自己最后的想法吓了一跳。义人不该属于某个人，或者某个天使。那是上帝的义人。
　　我爱上了他。
　　对于爱，卡西迪奥其实并没有弄懂，两千年来一直没有，尽管他一直观察人类。他所读过，听过，看过的，各种各样的爱太多太多了。
　　他一直是个人类的观测者，观测他们的生活，观测他们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观察他们的各种各样的爱。
　　可当人类的这一切真切地落到他身上，他发现他曾经的观测完全派不上用场。“伙计，别做行动的矮子。”迪恩曾经这样说。“按照正常白人男性标准，我的皮囊属于中等水平。”他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当然后来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他第一次把披萨男的技巧亲身用到梅格身上后，迪恩和萨姆的表情都像是见了鬼(虽然他们天天见，但卡西迪奥已经能准确地运用这个俗语)。他看着迪恩的嘴巴张开又闭上，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隐秘的自豪感在心里发芽，他的观察不是没用的，他的学习能力不差。而他刻意忽视了在他的皮囊因为梅格的手而兴奋时，他心里想着的却是迪恩那张开合了两下的唇，并且遗憾为什么实验的对象没能是它。
　　他爱人类。人类里他偏爱迪恩。
　　这很正常，我对人类的喜爱到现在都没有变，人类有那么多事物值得惊叹。他想。迪恩也是人类，而且还是在他眼里这个族群中最为耀眼的人类之一。他偏爱迪恩犹如天使偏爱自己双翼上最长最洁白的羽毛，这是正常的，这是无罪的。这是天父早在圣经里就定下的，我们该爱世人，如爱我们的父一样爱他们。
　　于是幻觉，死去的天使咯咯硌地笑起来。“卡西迪奥，你爱你的父时候会想着和他做爱吗？”
　　卡西迪奥愤怒起来。他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一甩手从袖子里滑出他的天使之刃一剑向幻觉刺去，他们消失不见了，而卡西迪奥的愤怒不能平息。他们的话同时侮辱了他的天父和他的义人。
　　他爱他的天父。这份爱是刻在每一个天使的荣光深处的，他们从被创造出来就有着这份爱，直到现在他也持有它。它是平静的，永恒的，不变的。
　　而他的对迪恩的爱呢？卡西迪奥不知道。也许这也是天生的，因天使爱世人，这是圣经里早写过的。但这份爱是不一样的。这份爱充满不安充满痛苦，他不知道为这份爱跌过多少跟头，它像一片海，有的时候它波涛翻涌，当迪恩跪在他脚下满脸血地抬起头对他一遍又一遍地说“I need you”时，海浪高高涌起翻腾出雪白炫目的浪花，当迪恩用他榛绿色的眼睛痛苦地注视着他告诉他，他不能留在地堡时，海浪又低低落下，露出粗砺的沙石和搁浅濒死的鱼群。
　　或者是猎人们没有了任务窝在旅馆里呼呼大睡，卡西迪奥什么都不做，他站在迪恩床头，星光从窗户透进来，蝉鸣从窗缝溜进来，与迪恩的鼾声两相应和。卡西迪奥穿着他的米色大衣，影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拉成好长一道，他一动不动，仿佛是米开朗琪罗塑的一尊活生生的雕像。他的爱在胸中也一动不动，仿佛是夏夜里平静无波的海面。
　　这份爱本不该掺杂别的东西。
　　
　　
　　

　　“Hello，dean.”
　　
　　迪恩看着转过身来静静对他笑的卡西迪奥，一句“Hey.Cass.”在喉头滚动几遭。他以为他会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天使，眼神破碎，声音嘶哑，情绪高亢激进，总而言之，拥有他见过的疯子所共有的特质。
　　但并没有。那深邃的眼眶里漂亮的蓝眼睛如此静谧祥和，还有一股不染尘世的纯真，上帝啊，他看起来像是个刚刚来到人间的天使。但这是最不该的地方。也许这是卡西迪奥作为天使该有的样子，但他绝不会有，或者不会再有。
　　这个天使伤痕累累在炼狱滚过几遭，还曾将天堂搅得天翻地覆。他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澄澈的眼神。
　　
　　“握住我的手指。”他仍然那么笑着，大大方方地面对着迪恩和萨姆怀疑的眼光，梅格噙着莫测的笑。
　　“啪。”
　　
　　天父一定想不到他的天使会用荣光来恶作剧。
　　得了吧，这个天使，天父想不到的多了，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星期四的小天使，曾有过足以吞噬怪物的野心，并不管不顾地将其付诸实践呢。
　　

　　
　　精神错乱。这是他们形容卡西迪奥的。
　　卡西迪奥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这是一种保护机制。卡西迪奥的确是在人类这里学了许多东西。当面对不愿面对的东西时，人类会选择逃避。卡西迪奥本该坚持下去的，像迪恩在地狱撑过三十年一样，卡西迪奥撑过了路西法的折磨，他撑过身体上各种各样的，足够真实的幻痛。他数不清多少次为了躲避路西法的攻击而把整个精神病院的玻璃震碎，到后来梅格警告他(梅格自己更受不了这个)，他才努力在每次被攻击时不惨叫出声。如果不是天使的荣光如今已虚弱而残破，他的尖叫能够让整个州的人在万分之一秒内通通失聪。
　　但事实就是天使已经足够残破。
　　在听过了无数遍来自他死去兄弟姐妹的诅咒后，他的精神已经摇摇欲坠，最后压垮他的是迪恩。幻觉里的迪恩，满脸血的迪恩，用绝望的眼神告诉他，卡西迪奥，你没用了。
　　卡西迪奥，作为一个超自然生物能在猎人身边生活这么久，原因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猎人敬神。一个是他如此有用，一个是他足够忠诚。
        他放弃过对迪恩的忠诚，现在这是他应得的苦。
　　迪恩告诉他说他没用了。这句话把卡西迪奥送上绞刑架。
　　于是卡西迪奥把他的人格割裂成了两半。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他是正常的，肃穆的，温和安静的，面对梅格的抱怨调侃，他不苟言笑，他不屑与魔物为伍，固守一分天堂的清高。
　　而当幻觉来袭，一切负面阴暗血腥可怖的东西狞笑着扑过来，变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扭曲他所见的空间，他有时处在利维坦遍地的炼狱，有时处在战后的天堂，有时又处在地狱的最深处(路西法绘声绘色，把那个牢笼描述地入木三分)，卡西迪奥恐惧了，他不能承受。为了逃避这一切，他选择另一半人格。
　　天真而美好，睁着好奇的蓝眼睛兴致勃勃地观察世界，迟钝如他，并不会接收到那些负面的东西。刚开始很难，因为幻觉会扯着卡西迪奥不放，他们要他留下来，“若你不愿陪葬，至少也该受苦。”可卡西迪奥，崩溃的卡西迪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他无法让自己不逃到另一个人格去。
　　一般情况下，卡西迪奥都警惕地处在两种人格的交界线上，这样一旦幻觉来袭，他就能立刻切换到那个安全轻松的人格上。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只是稍稍听到了争吵，就丢下石碑飞走了。
　　
　　迪恩找到他的时候卡西迪奥在发呆。他脑子里又出现了久违的路西法。
　　“他回来找你了，你能做什么呢，我没用的兄弟。”
　　我不能做任何事。本体人格的卡西迪奥如是说，感到无比颓丧。
　　我不想做任何事。另一个安全人格快活的说，除了采集蜂蜜。
　　
　　
　　他和迪恩下一盘飞行棋。迪恩努力克制着焦躁的表情，他一直被很多事困扰着，他的眉头很少舒展开，他漂亮的绿色眼睛总是充满疲惫，颜色仿佛被烈日曝晒过的叶子。可这就是迪恩，哪怕他很累了，可他还是一直在奋斗。他问啊问。
　　卡西迪奥，两个卡西迪奥都感到悲哀。
　　他觉得很累，和迪恩一样累。天使也会感到累吗，他明明从不需要睡觉。他的思维漫无目的地放空着，不愿回答迪恩的问题。直到迪恩一把将棋盘掀到地上，他被吓了一大跳，他立刻躲到那个安全的人格下，他让迪恩生气了，这是第几次了？他明明已经做了很多对不起迪恩的事了。卡西迪奥飞快地低下头抿起嘴，又忍不住抬眼去偷瞄他，和幻觉带来的精神上，身体上的恐惧不同，迪恩带给他的恐惧让他更加痛苦，上帝，他胸口的组织绞痛的厉害。
　　
　　那个卡西迪奥躲起来。于是天真的，不会被伤害的卡西迪奥上场。睁大蓝蓝的眼睛仿佛刚刚充满火药味的场面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失败的游戏。他蹲下来捡棋子，迪恩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凝视他，躲起来的卡西迪奥在心里低下头去，出场的卡西迪奥抬起脸来给他微笑。大大的微笑。
　　

　　然后他听到翅膀的呼扇声。
　　
　　
　　
　　【TBC】

第一次写这个cp。希望评论里能和同好一起交流。如有非常过度的OOC请指出，不甚感谢。